再也没有小生阿洛了。  

【喻黄】苍山雪(一)

最近真的忙到爆炸。

先慢慢填,不算新坑,新坑也许还会有……

序章在这里:苍山雪(序)


一、


傍晚时候,太阳正要落山,余晖尚未散尽,空气却已经凉了起来。在这几乎常年飘雪,四季如冬的北安郡,即使日头高悬,也并不能让人感受一番盛夏之意。

玄甲如冰,冷光逼人。终年镇守疆北的黄氏铁军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冰冷,更习惯了冰冷所带来的沉默。然而习惯不等于喜欢,所以每当有铁军将士看到他们的少将军时,心情总是要好上几分的。

那是太阳一样的人,寒冬酷暑之中能轻袍缓带,能汗流浃背。

能融化大漠冰山上的白雪,能代替散尽余温的落日。

最重要的是,他能打破冰雪所带来的沉默,像是在凝固的湖面注入一汪活水,好像他一开口,雪固冰封的北安郡就有了生气,就能草长莺飞,就能欣欣向荣。

 

“得了吧,就黄少那还叫欣欣向荣?小卢你刚来还不了解情况吧,这是哪儿听来的谣言啊?草长莺飞倒是真的,不过那也是因为他太吵了,草被他说疯了才开始乱长,鸟估计也是吓飞的。”

国公府今儿个是郑轩当值,与他一同的是军中新来的卢瀚文,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黄将军亲自领回来的,前不久平陇西之乱,卢清将军阵亡,夫人本就多病,大悲之下随夫而去,只留下这么个孩子。

军中这样的遗孤有很多,可养在国公府的只此一个,他们这些亲卫是将军最信任之人,郑轩作为亲卫之首自然是极有眼力的,将军把这孩子交给他带着,他就是再懒也不敢懈怠。

不过他现在对卢瀚文这小孩的眼光深表担忧。

“你一定是听错了,少将军那不是给北安郡带来了生气,他那是话太多了,让北安郡的人都很生气。”郑轩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黄少天刚从演武场出来,只穿了件单薄的骑射装,额上还有几颗未拭的汗珠,还没等拐过弯来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抬起来的那只手顿了顿,他半是好气半是好笑,还是将额上细汗拭了去,人却悄声走到门后,一巴掌拍上郑轩的后脑勺。

“好啊你个郑轩,背着我说我什么坏话呢?我说话怎么了?你每次听我说话都很生气是不是?还有什么叫把鸟都吓走了?夜雨被吓走了吗?夜雨,来。”黄少天嘴上一串话溜了出去,被他打得眼冒金星的郑轩又经魔音灌耳,整个人在冷风中萧瑟成了一株蔫巴巴的草儿,黄少天也没理他,一抬胳膊,半空之上传来一声嘹亮的鸟鸣。

呼啦啦一阵风卷过,一道雪白的闪电从空中直冲而下,稳稳落在了黄少天的臂膀上。那是一只羽毛漂亮光滑的雪鸮,通体雪白,暗布横斑,眼神锐利,昂首挺胸地立在黄少天肩上,不屑地仰着头,和他主子一样,懒得看郑轩一眼。

郑轩没少吃这鸟的亏,看了这雪鸮一眼就觉得屁股隐隐作痛,当即闭了嘴誓死不再开口惹这两位爷,倒是卢瀚文见了这样一只漂亮的雪鸮眼中精光四射。

“哇!这就是夜雨啊!太帅了!这种猛禽极不亲人的!少将军好厉害啊!”

黄少天显然没受过这种待遇,被卢瀚文睁着双写满了真诚的大眼睛一夸,他竟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倒是夜雨像是极喜欢卢瀚文一般,呼啦一声飞到了少年的肩头,用面上柔软的绒毛去蹭他的脸。

黄少天看了看院内,向郑轩问道,“父亲在吗?”

郑轩听他不再谈笑,立刻也正色起来,答道,“将军今日卯时初刻便进宫去了,到现在都不曾回来。”

黄少天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来,手指触上腕上的束带,拽得越来越紧,嘴上问道,“今日军中可有何异动?”

“并无异动。”

“西山防线呢?”

“也未听说。”郑轩想了想,又道,“即便有什么事,若少将军都不知道,我们更是不可能知道的了。”

黄少天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深,方欲开口说些什么,便听见门外传来马鸣与人交谈之声,他连忙向内院走去,就见黄柯已经过了萧墙进了院来。

“父亲。”他上前请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父亲的面色,却没有从这位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面上看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黄柯应了一声,看了看他一身劲装,说道,“回房换身衣服,到祠堂来找我一趟。”

黄少天微微错愕,却也没有再问什么,只低低应道,“是。”

 

黄氏祠堂建在府邸深处,并不是人人可入之地,到了晚间更显清冷。

黄少天来时,祠堂大门已开,烛火昏黄,黄柯背对着他立于牌位之前,玄袍素带,脊背挺直,黄少天看着,突然间就觉得那身影寥落得有些让人不忍直视。

他脚步沉稳走入祠堂之中,径直在数十个牌位前的蒲团上跪下,叩了三个头后也未起身,默然地跪在那里,等着黄柯说话。

令敌闻风丧胆的铁军统帅卸去了战甲,放下了长枪,穿着朴素的长袍立于昏黄的烛火之下,不仅不魁梧,反而显得有些文弱而削瘦。

黄少天跪在那里,却一瞬间想到了很多。满当当的思绪压得他都有些透不过气时,沉默了半天的黄柯终于开口了。

“少天,我问你。”黄柯缓缓说道,“我黄氏一族将门传家,世代功勋,一片丹心去,马革裹尸还,近千年间一直镇守北安,护国安民,金瓯无缺。这一片西山雪岭之上,到处是我黄氏子孙的孤魂枯骨,若要造起棺椁,只怕要砍光北苍山上所有的树。在你看来,我黄国公这一脉,算不算得上是忠臣良将。”

黄少天万万未料会有此一问,顿时心头一震,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黄柯也不催他,就在一旁静立着。

黄少天沉默了好一阵儿,他几次想开口,却觉得有一座山压在他心口,沉重得再也添不得一个字的重量,最后只缓缓说道,“青山埋忠骨,尽是征人墓,孩儿虽不曾亲睹列祖列宗如何立身处世,但也深知他们皆是为我大夏开疆拓土之人,孩儿自幼受父亲教诲,深知忠乃德之正也,存心居中,不偏不倚,竭诚尽责,所以孩儿认为,我黄氏一族自然算是忠臣良将。”

这话说得太好,简直没有比这再标准的答案,也尽数在黄柯的预料之内。

他回头看了一眼跪得笔直的黄少天,几乎能一眼看透他压在心底的那些欲要喷涌而出的情绪,突然不知道当喜当悲。

列祖列宗在上,黄柯无能,护不了江山永固。

黄氏一族千年清誉,如今要出头一个不肖子孙了。

“这些是我教给你的,是我的忠。现在我在问你,在你看来,这算不算得上是忠,算不算得上是你的忠,你又愿不愿意坚守这样的忠。”黄少天听到父亲在向他发问,这些问题他明明已经思考过千百遍,此刻却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沉默之中,就听父亲又问,“你的忠,是对谁的。”

此一问如利剑穿心,黄少天双眸瞪大,心中波澜四起。

黄柯又道,“忠君,忠国,还是忠天下人。”

满室寂静之中,唯有烛火跳得惊心动魄。

黄少天这一次却没有再继续沉默,他将身子挺得不能再直,压下心头狂乱的思绪,眸光锐利笔直地看向面前列祖列祖的排位,一字一顿地开口。

“忠天下之人。”

 

他看不见父亲的神情,却能感受到空气中近乎凝固的死寂。

许久之后,黄柯只淡淡说了一声,“起来吧。”

黄少天依言起身,抬眼去看黄柯,却一瞬间恍遭雷击。

只这片刻之间,他竟忽然发觉,父亲似乎老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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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个构架,觉得自己能写一百万……想哭。


一个低调的本宣↘

喻黄古短合集:《我生何处》

《寻骨》印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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