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当时明月
纠结了半天，本不想插在醉生楼中间。
但是还是想赶在中秋当天，还是现在发吧。
祝大家中秋愉快。巨糖加黑，食用愉快。
我喜食蟹，就愿各位多吃几只肥嫩成蟹。
当时明月
中天月色正好，皇帝却不大高兴。
黄少天百无聊赖地躺在寝宫屋顶上，任凭底下一群小内侍急得团团转，就差跪下来哭着喊着求他下来了。这要是叫方太傅知道了可还了得，明个怕是要祭出家法来，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儿打陛下十个板子啊。
反正再着急也上不来，黄少天由着他们在底下转，自己翻了个身继续晒月亮，顺便在心里又把某人拎出来又埋怨了一通。
这中秋佳节的，他连宫宴都推了，还不就是为了和某人多待一会儿，可再等下去怕是天都要亮了，那人不会已经在岭南吃好睡好，把他忘了个干净吧。
越想越不高兴。黄少天左翻个身右翻个身，屋顶上沾了露水，心里也潮湿起来，跟长了草似的，他一个腾身坐了起来，突然仰天大吼一声。
下头的内侍们闻声更是心都要跳出来，齐刷刷跪了一地，就差泪流满面了。
陛下这是怎么了啊，莫不是失心疯了。
宋晓刚进院门，就见了这么幅景象，顿时脚步一顿。把头的内侍眼尖，见了救星一般连滚带爬扑过去就抱大腿。
“宋大人啊，宋大人你快上去劝劝陛下吧，这霜寒露重的，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公公放心，陛下是习武之人，筋骨强劲，这点露水不怕事的。”宋晓好言相劝。
“那屋顶颇高，一不留神摔下来伤了龙体也是要紧的啊！”
“公公放心，陛下身法了得，轻功盖世，这点高度摔不了的。”宋晓言词恳切。
就算如此！那也不能在屋顶上躺着啊，成何体统啊！方太傅知道了胡子都要立起来的。
内侍深知一松手这人就溜了，故而抱紧大腿绝不松手。
宋晓心情复杂，自己为何非要入这门来。
他飞快地盘算着自己能不能把这内侍一起抱走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此情此景一看就是圣心大怒，哪里能讨得了好果子吃，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了。
然而还是跑晚了一步。
“是阿晓么。”黄少天懒洋洋道。
“是。”宋晓连忙躬身，“参见陛下。”
“你主子呢？”屋顶上的人问。
“……”宋晓有些语塞，“王爷他…想必正快马加鞭赶来，很快就能到了，他特地让属下留在陛下身旁，陛下有何吩咐尽管交待属下。”
“哦。”黄少天冷漠，“你告诉你家王爷，不用来了，朕要睡了。”
“……”完了。
宋晓心中暗暗给自家喻王爷点了根香，陛下生气了，需要哄。
需要哄多久还得看王爷脚程快慢了。
“那……属下先行告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黄少天没回头，随意挥了挥手。
宋晓心中纠结，那他是退还是不退呢。
自己腿上还挂着个人呢。
“算了算了。”黄少天一拍房檐，起身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吓得一群内侍浑身一哆嗦，抱着宋晓大腿的那个手劲儿又重了几分，掐的宋晓直想一脚给他踹到墙外去。
“都退下吧，朕要睡了。”黄少天大步往寝宫走，后面内侍连忙跟上，没走出十步就见自家陛下猛地顿足回身，指着他们鼻子道，“都给朕退下，走走走，谁也不许来，告诉你们谁进来打谁板子啊，顺便把方太傅留的策论替朕写上三百遍！”
这……内侍们又要哭了。
眼巴巴去看宋晓。
宋晓无辜张开双手，你们别看我啊，我又不负责伺候陛下沐浴更衣吃饭喝茶。
“宋大人。”内侍双眼含泪，真诚无比。
宋晓言词和善，“公公有话请讲。”
“王爷什么时候到啊！”内侍泪流满面。
宋晓：“……”
他也很想知道啊！
喻文州拎着两坛酒翻进院中的时候，寝宫里恰好落了灯。他哭笑不得地往里走，心道这灯合着还是特地听着声音，落给自己看的。
榻上的人用被子把自己缠成一团，露了个后脑勺给他。
他也不掌灯，轻手轻脚地摸上榻去，一身露水把黄少天冰得一个激灵。
被子里的人不满出声，“来人啊，抓刺客。”
“人都被你赶走了，外头只有宋晓，陛下想让谁来？”喻文州笑，“今夜就算陛下被我这刺客抓到岭南去，只怕也无人知晓，等明天方太傅知道了，就得拿半壁江山跟我换了。”
“你大胆，敢图谋朕的江山。”黄少天转过身来，伸出一根手指去戳喻文州的鼻子，“怪不得大臣们都说喻王爷这个人面善心黑，一肚子的弯弯绕，叫朕不要过分倚重于你。昨天御史台还参了你一本，说岭南那边最近和东海往来密切，喻王爷还亲自出了趟海，想来商路上的金银财宝又七七八八地入了喻王府中，再过几年国库怕是都要比不上了。”
“臣有罪。”喻文州认罪认得诚恳，人却凑过去亲了亲黄少天的鼻尖，“请陛下处置。”
黄少天面上一热，又暗骂自己瞎动什么心，这人花言巧语就算了还动手动脚，果然一肚子弯弯绕，有的是手段，可不能给他骗了。
“行吧，喻王爷这就回去，轻点清点府内的账册，留出一成作为府上用度，其余的拟个折子递上来，朕改日派人去接收，全都纳入国库。”黄少天很是恩宽。
喻文州哑然失笑，他胃口倒是不小。
“好说，莫说是九成，陛下想要只管抄了王府便是。”喻王爷大方得很，“只不知既已收了聘礼，陛下打算何时下嫁。”
谁要嫁你！黄少天踹了他一脚，“要收也是嫁妆，正好后宫无人，以喻王爷美貌，想来是能母仪天下的。”
“那臣妾就谢恩了。”喻文州很是知足。
黄少天：“……”
他倒是不挑。
两人静静拥了半晌，黄少天轻哼了一声。
喻文州顿时笑了，“不生气了？”
“朕几时生气了。”黄少天一卷被子。
喻文州点点他的脑门，“都自称朕了，还说不生气。”
“你管朕呢。”朕是皇帝，想怎么自称就怎么自称，“喻王爷这么晚了还进宫做什么，朕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慢走不送。”
“好。”喻文州答应得很爽快。
黄少天：“……”
黄少天：“你倒是走啊。”
喻文州揉了揉他的后颈，“臣这就走。”
“……”两人沉默对视。
“你敢抗旨？”黄少天怒。
“臣不敢。”喻文州十分真诚。
“那还不快走！”等着朕请你吃早饭吗。
“臣遵旨。”喻文州收回手，起身下床，抱起人就走。
黄少天：“……”
来人啊。有刺客。
折腾了一圈，到底又回了屋顶，喻文州让黄少天坐稳，自己一转身又跳了下去。
“……”所以他为什么要大半夜又上来吹风。
黄少天在心里暗骂某人心黑，被他念叨的人却一腾身又上来了，手里还拎着两个酒坛子。
“雪中春？”黄少天眼睛一亮。
“早一日挖出来都不是雪中春。”喻文州启开红封递给黄少天，“迟了几日上路，尽是等这两坛酒了，左右一路快马加鞭，还是赶上了一轮圆月，未负此中秋良辰。”
“如此一日之间，你从岭南过来？”
“是啊，千里奔袭，片刻未歇，跑倒了八匹马，又冷又饿，还要被赶下床。”喻文州说得很是凄惨。
“……”能不能不要装可怜。
“不逗你了。”喻文州笑，“岭南至王城纵是千里之遥，这中秋团圆之节，我也定是要来的，哪怕只是看你一眼呢。”
“你敢！”黄少天怒道。折腾了这么久，居然敢就看一眼，看什么看，不许。
喻文州摸了摸鼻子，一颗七窍玲珑的心也没想明白自己是哪句话又说得不对了。
圣心难测啊，喻王爷叹气。
“冷吗。”黄少天放下酒坛，拉过他的手。
喻文州顺势握住，“不冷。”心上人在侧，心都是暖的。
“朕想提前撤藩。”黄少天突然道。
“怎么了？”喻文州一愣，“西南有变？还是滇南？”
“……”黄少天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喻文州顿时心领神会，哭笑不得道，“别闹。”
“喻王爷果然是有不臣之心。”黄少天简直看得不要太透彻，“朕势必头一个撤了你岭南喻王府，早日把你收进后宫才是以安江山社稷、以慰天下民心。”
“如今天下局势不稳，各地藩王心思难测，朝中也不甚安定，你登基不久，须得徐徐图之，莫要心急。”喻文州缓缓说道，“我替你守住岭南，一来不忧倭寇海患，护生民安康，百姓不受外辱；二来通十二海市商路，保国库充盈，有钱你也好办事；三来大家都是藩王，既然都说我心思深沉，想来也没人敢轻举妄动，去做那个出头鸟，互相揣度便是互相牵制，你日后一个一个拔掉便是。”
“你说这些我都明白，不然当初我也不会放你走。”黄少天叹气，“可如此一来势必要先收复西南滇南西北之地，更不用说还有长城以北和南海诸岛，真要把岭南搁在后头，也不知何时才能等到你回来。”
“不急。”喻文州轻声道，“此生尚长，自有厮守之日。何况我还可以来看你。”
“我正要说这个。”黄少天把酒坛子塞回他手中，“以后别酿了，我不喝了，你若来就慢些来，稳稳当当的，方才你钻进被子来浑身都是冷的，两坛酒罢了，不值得你这样奔波劳累，待不了一日就又要回去。”
喻文州想说无妨，你喜欢喝便是值得。
“不许抗旨。”皇帝很显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把堵住他的嘴，“打入冷宫。”
喻王爷很可怜，“我这么冷，还要被打入冷宫，岂不是要冻死了。”
“也对，那下去吧，你赶了这么久的路，早些休息才是。”黄少天善解人意道。
喻文州苦笑，他赶了这么久的路，难道就是来睡觉的吗。不过……喻王爷转头想了想，好不容易来一趟，可不是得睡觉么。
“少天。”他弯弯眸眼叫道。
“大胆。”敢不叫陛下。
喻文州好笑，“过来。”
“干嘛。”黄少天抬眼。
“我想抱抱你。”喻文州道。
“不准。”黄少天仰头喝酒，并不理睬。
喻文州只好自己凑过来，将人抱了个满怀。
“你又抗旨。”黄少天愤愤，一边老老实实地待在喻文州怀里，顺手将人反抱住，一边嘴里怨念道喻王爷果然有不臣之心。
“是。”喻文州认错依旧很诚恳，低下头将人吻住，“我不止抗旨，我还欺君。”
“好啊，既然喻王爷都认了，那也别指着回岭南了，天牢寒字号空着呢，收拾收拾搬进去吧。”黄少天抓着人的衣襟，被亲得眼角泛红，嘴上依旧不让。
喻文州低头笑笑，“臣遵旨。”
喻王爷听话得紧，立刻起身抱着皇上飞身下了屋顶，奔着寝殿就去了。
黄少天被压在榻上，衣衫凌乱，气喘连连之余心道，感情自己是一直住在天牢呢。
中天月色大好，对酌酒意正浓，有情人自当惜此良辰，不负当时明月。
只有殿外宋晓寂寞坐在廊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唉。孤家寡人过此佳节也便罢了，不想听还不能走，怎个凄惨了得。
罢了，王爷和陛下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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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得初相逢，丹心同，年少懵懂。
回首处望苍穹，千里共，当时明月。
——《当时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