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寻骨（二十）

忙到爆炸。不坑，不坑，安心。

二十、

夜未深，月亮却隐在了云层中，幽暗得连个模糊的轮廓都看不清。有风吹过林间，树叶相碰沙沙作响，偶尔传来几声不知是何的鸣叫，空寂的夜里传开了，直教人毛骨悚然。

“见鬼了这是，喂别走了，这地方我们来过好几回了。”黑发玄裳的年轻人手中提着把冷光凛然的剑，一把抓住了前面带路的人，“不认识路还非得要领路，你不是说你来过吗？到底来没来过啊？”

“我……我来过啊！”被抓着的人显然也是着急，可带着这么多人兜了这么多圈子，迟迟走不出去，自己现在还被一尊杀神拎着领子，哪里还有胆子说认路。

“少天，松开他吧。”有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们这是入了阵了。”

这一行人正是喻文州、黄少天与嘉世众人。

喻文州二人回到杭州后先去见了叶秋，之后便来到嘉世与陶轩会和，算是来赴先前的约定，几日之后，一行人便正式启程，前往无望山寻找所谓的无望宝藏。

然而出师便是不利。

嘉世的副门主刘皓说他曾经来过无望山，见到过入口，却始终说不清楚他是何时来过，如何来过的，可陶轩到底还是信得过自己人。结果自己人绕着绕着，就果断地迷路了。

众人沉默之时，不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兽鸣，声音大得仿佛近在咫尺，想要将人一口吞掉。有个嘉世弟子顿时吓得跳脚，拔腿就要跑。

“喂，说你呢，不要乱跑！”见了那人手脚慌乱，黄少天眉头一蹙，当即出声阻止，却不料想，他这一开口，话尚未说完，声音已经如滔天浪潮般卷了出去，未几又自四面振耳荡回，好似八方轰雷，要在人耳中炸个粉碎。若他这话中藏了内力，只怕在场半数之人都要呕出血来。

众人脸色一变，只怕适才那声兽鸣也是如此。

“这是……”陶轩也当真如遭雷劈，一瞬间双目圆睁，面上布满了惊诧之色。

“是万年冢。”喻文州单手抚在一棵黑漆漆的树干上，眸光要比夜色还深上几分，“想不到无望山竟是这等来处，难怪孙将军会选择把宝藏留在这里。”

“什么意思？”黄少天经了刚刚那一吓也收了收声，“万年冢不是个坟地吗？我在书中见过，说是寥无人迹的山林里有古冢无数，白天阴风环绕，夜晚鬼火森森，是只有去没有回，被人称作人间阴曹的去处。”

“不错，后来人有神通，能仿那处天地玄气以成阵法，一入此阵，如遇鬼冢，终身不得脱身也未可知。”

喻文州正解释着，黄少天眸光一闪，瞥见刘皓面上冷汗涔涔，不由发笑，“怎么，刘副门主如此紧张，莫不是怕鬼吧。”

末了一声轻笑，却穿透空气直直荡进刘皓耳中，似乎要把耳膜都生生扯裂了，顿时整个人都一僵，脸色煞白可见。

黄少天耸耸肩，一副安慰人的口吻，“别怕啊，喻阁主这么文文弱弱个白面书生的样子，就算有鬼也是吃他，说不得还是个聊斋中讲的女鬼呢！”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朝喻文州看去，鬼阵之中，磷光闪烁，映得他眸底更是深不可测的黑。

恰这时林子里寒鸦骤起，呼啦啦一片振叶之声迎空闯来，刮得人骨头都疼。

刘皓惊了一惊，回过头来，恰好见了喻文州那双黑幽幽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后背一凉，“腾”地起了一层冷汗。

到底是陶轩端得住，定了定心神向喻文州问道，“敢问喻阁主，可能破阵？”

“这阵中内藏风后八阵，需得一武艺高强之人自天覆入，地载出，破其横，再从风扬入，云垂出，毁其纵。如此方可破阵。”喻文州道，“还请陶门主选出这样一位少侠差使，我等自然无忧。”

陶轩表情都没变一点儿，依旧是那副看上去风度翩翩的样子，风度翩翩地开口，“如此阵法，可真是参天地之变化，夺神鬼之机变，除了喻阁主只怕世间再无第二人能识得。而要说武艺高强，区区嘉世，又如何能与剑圣并提。如今尚未进门便已如此凶险，内里还不知藏着多少杀招，这一路还得多多仰仗二位才是。”

黄少天被他奉承得浑身不自在，觉得后颈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颇有些不舒服地摸了摸脖子，转头就听喻文州对自己说，“那就辛苦少天跑一趟？”

“黄少侠，谢谢。”黄少天纠正道，“我该怎么做？”

“按我画的顺序走。”喻文州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一边画一边说，“你得用蓝溪阁的剑影步走，每三步再退两步，与你剑影相对的方向皆是死路，只有空门方是生路。找到四个阵基，尽数破去方可解。”

黄少天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阵基是什么？”

喻文州想了一会儿，“想必是树，此处也再无它物可用了。阵基之处当阴气最盛，你走到四门后，见哪棵树下鬼火最盛，便是阵基，拔剑砍了便是。”

“？？？”黄少天险些闪了舌头，“什么？谁？拔剑砍了谁？”

“自然是砍树。”喻文州道。

黄少天见他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不由得叹了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转身就向嘉世的人堆里走去，最后在刘皓的面前停了下来。见他靠前，刘皓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结果下一刻就见黄少天一脸真诚地说，“刘副门主，大恩不言谢！请借剑一用！”

黄少天心满意足地拿了剑，身影一晃，脚下已经踏着剑影步闪了出去，只见一片阴风鬼火之中，剑光伴着四下的崩塌之声在夜里闪烁。剑光每大盛一次，阴煞之气便被削去一层，最后他意气风发地提着剑回来，夜穹之上已是云散月朗。

喻文州和陶轩冲着他真情假意地笑，他在一旁“假意真情”地回，只可怜了那刘皓，对着他那柄几乎要魂归离恨天的离恨剑相看两无语，只差泪流满面了。

恰这时，明月当空，圆满如盘，正对着林中一棵虬壮高直的参天古木，月光清冷地泄在林顶，就听“咔嚓”一声，那粗壮的树干竟从冠顶直直开裂，一路延伸到根部。

不知从哪里又传来“轰隆”一声，整个地面都晃动起来。

“我去啊——！”

只听一声惊呼，众人脚下踏足之地已是寸寸龟裂，土层崩开，漫天尘土飞扬之中，连人带树一点不剩，全都打包卷进了地底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只留下黄少天那一声惊呼，还在林中久久回荡，惊起一片寒鸦。

地皮翻覆，碎土掩埋，古树横搭，转眼间已经将那洞口盖了个严严实实，再跑不出半个活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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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冢改自《血旗镇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