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小生阿洛了。  

【喻黄】子不语(三)

子不语  第三章


喻文州醒过来时正躺在卢瀚文家他和黄少天暂住的硬榻上,他动了动手脚,只觉得浑身上下好像被拆开重组了一般,睁开眼先暗自检查了自己一番,确定了哪儿都不缺不会吓到黄少天才撑着坐了起来。

刚坐到一半儿,黄少天就进来了。

见了他却不似往常该有的反应,没有喊着“文州文州你醒了可吓死我了你没事儿吧”之类的连珠炮一样的话扑倒在他身上,直把他扑得要再晕过去。

他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块干净帕子,这会儿沾了水稍稍拧干了,坐到喻文州榻前递了过去,堪称语气温柔地问道,“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说完还用手碰了碰喻文州的额头,见喻文州拿了个帕子也不动,他又把帕子拿了回来,自己拿着去擦喻文州的额头和脸颊。

喻文州看在眼里,知道黄少天这是生气了。

“少天,我没事。”喻文州少见地不知道该怎么哄,只放软了口气试图撒娇,“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将来锁魂阵的业报也不会降临在我身上的,你别气了。”

黄少天连“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都没有回上一句,只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句,“知道了,你破阵前说过一遍了。”

“那你和我说说话?”喻文州自知理亏,只想把人哄好了再说。

黄少天却丝毫不领这个情,“你刚醒过来,还是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我出去看看小卢。”说完拿着帕子起身就要走。

喻文州当然心急,若是这样放他走了这事儿只怕又不知多久才能说清,眼下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他和黄少天再无端生出误会来,只恐误了事,若再旁添遗憾,更是毕生难补了。

“少天!”他顾不上旁的,一只脚已经下了床了,一把拽住了黄少天,样子颇有些狼狈。

黄少天似乎也因见了他难得狼狈的样子有些发愣,一时间忘了挣脱,见他下地又于心不忍,把他重新扶到床榻上,自己也没再往出走。

黄少天盯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半晌,静静问道,“喻文州,你瞒着我的事情,会伤害到你自己吗?”

喻文州听他这样问,突然有些无法预料之后走向,所谓关心则乱,他不免一时心惊,下意识解释道,“少天,我那日只是没来得及……”

“我知道,你既然有所犹豫,不管你是还没想好,还是当真不想说,我都无所谓。”黄少天打断了他的话,没让他解释下去,却道,“我关心的只有一件,你只要告诉我这事儿会不会害到你自己就行了。”

黄少天直视自己的目光灼热得几乎要烫伤他的眼底。

他静了静,最终缓缓摇了摇头,“不会。”

话音刚落,黄少天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他心跳得太快,贴着胸膛传过来,震得喻文州耳中隐隐作痛,连自己的心跳也跟着一起快了起来。

黄少天抬起头胡乱地去亲他,一边亲一边低声,“那我什么都不在乎,也不想知道,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可以不管。喻文州,你不能骗我,知不知道。”

喻文州心中骤然剧痛,只觉得凉意从手脚蔓延而上,冷如燃尽灭魂符的森森魂火,却能将他整个人灼成飞灰。

他低头覆上黄少天的唇,落下一个冰凉的吻。

 

这时,院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砸破了门窗,两人同时转头,黄少天立马下去开门,外面同时传来卢瀚文的一声大喊,“喻大人!黄少!你们快出来!焰影自己动了!我拉不住它了,我要被他带走了!”

这下两人也顾不上别的了,当即带了随身物品追了出去,黄少天见状连忙去救卢瀚文,喻文州站在身后道,“瀚文,你松开吧,你阿妈要带我们去找布阵人的线索,我们跟着她去看看。”

果然,卢瀚文松开手之后,那剑一直保持着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往东南方向飞去,两人牵了之前拴在村口的马,带着卢瀚文跟着剑越走越远。

喻文州眼见这定要彻底走出长安的地界了,连忙往天上送了一个信号弹,好让宋晓和郑轩他们带着人沿着他留下信号的方向汇合。

焰影出了长安地界还一路向东南而去,几人策马而行,中途还歇了一夜,终于在第二日傍晚时分跟着那柄剑停在了一座山的山门前。

黄少天盯着苍坪山几个大字,一脸的难以置信,转过头去眸光烈烈地盯着喻文州看。喻文州眼底一片复杂的情绪让人看不分明,只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当着卢瀚文和焰影的面乱说什么。

苍坪山上蓝溪阁,那是喻文州的师门所在。

黄少天知道事情重大,此事是否与喻文州几次欲言之事有关、喻文州又是否知晓什么内情、焰影剑飞到了蓝溪阁来就是否代表着蓝溪阁就是幕后的操纵者,这些都是未可知的事情,容不得胡乱猜测。一旦他二人无心之言叫那有灵之剑听去再生了误会,将矛头指向蓝溪阁和喻文州,将来入了轮回往喻文州身上盖上一箩筐的罪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何况偌大个门派,就算真有个什么也不是他们两个人就能应付得了的,眼下最好的办法是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等宋晓他们沿着喻文州留下的信号到这里汇合之后再有所行动。

几人先在山下的客栈歇下了,喻文州让黄少天和卢瀚文先填饱肚子,“今天先休息一夜,也暂且等等宋晓他们,明日一早我先上山去一趟。”

黄少天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不想暴露与案情有关的信息,打算只以拜访师傅为由先上山去探探虚实,但也正是因想到这一节,他当即否定道,“不成。”

“怎么?”喻文州问。

“我不是不相信你。”黄少天打消他的疑虑,解释道,“但是这个时候你最好不要离开我们单独行动,不然最后一旦有个什么难以预料的结果,你想解释都解释不清楚的。你若想上山,等宋晓他们到了让小卢跟着他们,我陪你一起上山去便是。”

喻文州听后沉默,静静点了点头。

 

宋晓一行将近三十号人来得倒是极快,第二日未至午时便赶到了喻文州和黄少天下脚的客栈,喻文州让他带着人把周围地区先控制起来,不要放人下山,一切听他的信号,又将卢瀚文扔给了郑轩。

自己带着黄少天上山去了。

行至半山腰,碰上清扫山间青石阶的小弟子,竟还是认得喻文州的,见了他不禁大喜,连忙上前来打招呼,“喻师兄,你怎么回来了?也不知会一声,师傅他老人家定然高兴得很!你等着,我这就去禀告师傅。”

“蓝师弟,不用麻烦了。”喻文州连忙将人叫住,“我公干到此,顺路来看看师傅,待不长久,便不惊动诸位师弟了。还请问蓝师弟,师傅今日可在山上?”

“那好,若师兄有什么吩咐就尽管找我好了。”姓蓝的小师弟一口答应了,“师傅在丹房呢,一早便进去了,这会儿不知道出来了没,师兄可以直接去丹房看看。”

两人上了山,一路上也没再遇上什么人,进蓝溪阁大门之前,黄少天与他分开,打算单独行动。喻文州自知身份特殊,也不去过问黄少天打算查探什么,只交代他万事小心,便自己去丹房找他的师傅——蓝溪阁阁主魏琛去了。

他在自己身上捏了个潜形诀,能让过往的人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果然一路走到丹房都没有受到打扰,敲了敲门便进去了,魏琛正在丹房等一炉尚未炼好的丹。

“师傅。”喻文州走到他身后静静叫道,“我回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魏琛连看都没看就认出了来人,背对着喻文州便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秋海镇外那个锁魂阵破了,但是有一个残魂被魂器护着并未消散,她似乎识得师傅,一路带着我们到了蓝溪阁。”喻文州道,“少天起了疑心,和我一起上山来了,现在在外面单独查探,我担心他会找到地宫去。”

“京里的事情呢,你做得怎么样了?”魏琛又道,“想来是有些头绪了吧,不然好端端的也不会叫人把手伸到你的头上,只要京中的事情有把握,你带的小朋友想查什么就让他查什么吧,大不了老头子跟他走就是,不过你得把剩下的事情做好。”

“我明白,师傅。”喻文州道,“但少天已经追问过我冰雨为何不能供生魂栖身,我当时没有回答,这次他已然生疑,若再找出些什么线索,只怕瞒他不住。即便您有心误导,他也未必不会怀疑到我身上来。”

“你所图一旦败露,必会招致杀身之祸,若真有什么闪失,需得及早脱身。若你回不了京中,那小子也不用回去了,让他留下来陪你。”魏琛缓缓说道,又见喻文州半晌没吭声,猜到他内心所想,淡淡问道,“怎么,舍不得?你还想放他单独回京去?你可料想一旦你让他离开你身边会有何等后果?”

喻文州略略垂下头,低声说道,“我答应过他,不能骗他。”

师徒二人沉默之时,外面忽有弟子脚步匆匆开门入内,喻文州略略回身避开来人,魏琛转向那人,沉声问道,“何事惊慌。”

“禀、禀师尊!地宫大门开了,有人发现炼魂阵了!”

黄少天的动作也未免太快,喻文州暗自苦笑,还未等魏琛回过头来与他对视一眼,外面一枚信号弹忽地炸上了天,片刻之后在山腰上扫青石阶的小蓝满脸惊慌地跑进了丹房。

“师傅!外面好多官兵闯上了山,不是一般的官府兵,战力极强,弟子们拦不住,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

魏琛面色沉稳,步履从容地走了出去,黄少天正抱着个剑站在外面的空地上等,喻文州最后一个出来,与黄少天摇摇对视了一眼,就见他师尊轻轻一笑,已经开始演了。

魏琛正对着黄少天,神情复杂地审视了一阵儿,而后转过头来看向喻文州,“老夫没什么好说的,自己教出来的徒弟,而今算是青出于蓝了,可你们也不敢让老夫说什么,最好还是给我个痛快,不然说不得我有什么办法和那些个孤魂野鬼介绍介绍我的好徒弟,看看将来这锁魂阵被破的业报要降临到谁的身上。”

喻文州面无表情,黄少天咬了咬牙,吐出两个字来,“带走!”

宋晓和郑轩先将魏琛收押,关在一旁的静室中,黄少天缓缓踱步到喻文州面前,“我找到了一处地宫,里面有许多看不懂的阵法和符咒,冰雨也对那里有反应,想来都是能当做证据的,但我看不大懂,你和我下去看看吧。”

喻文州点点头,“好。”

 

“这是炼魂阵,是能将人的生魂从躯体中抽出来的阵法。”地宫之中,巨大的法阵横亘了整个空间,到处都是魂力的波动,虽无残魂,却处处森冷。

喻文州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但单就一个巨大的炼魂阵也够坐实魏琛抽炼生魂残害人命的事实了,何况他本人也供认不讳。

“外面那些失魂的人都是被这样的阵法抽出了生魂的,但是这个炼魂阵极大极凶,经年已久,看起来不是一天两天了。”喻文州道,“虽然没有看到生魂的存在,但这里的确曾经进行过生魂抽离,冰雨会有反应,应该是察觉到魂力波动了。”

喻文州说了半天不见黄少天回话,觉出他情绪有些不对,就回头去看他,见那人冷着个脸,眸光沉沉地落在自己身上,便问,“少天,怎么了?”

黄少天眸底幽光寂灭,“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和我说吗?”

喻文州眸光不动,却避开了黄少天的目光,淡淡说道,“少天想说什么?”

黄少天冷冷盯了他半晌,沉声问道,“你在蓝溪阁整整八年,一直是魏老阁主最喜爱的弟子,难道从来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也从来不知道这地宫的所在吗?”

喻文州眸光低垂,“少天是在怀疑我吗。”

“你别摆出这副表情,好像我冤枉你了一样。”黄少天眸光冷厉,反手一扬,将一个物件冲着喻文州砸了过来,喻文州抄手一接,竟是刻着自己名字的蓝溪阁令牌,黄少天又道,“上面那个徽记,想必喻总司不会陌生吧,能不能请喻总司给我解释解释,你令牌上的徽记是你的施法印记吧,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瀚文家的院子里,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有着锁魂阵的山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地宫?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是令师偷了你的令牌,想要把责任推到你的身上。”

他言语如刀,最后一句生生刺在喻文州的心口,“还有,我最想知道的是,它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身上!”

两相沉默,怒火中生,黄少天爆发之前,喻文州淡淡说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喻文州!”这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彻底惹恼了黄少天,“你当初上奏要在神威府设下灭魂司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告诉我你要灭阳间未平之事,以安亡者不安之魂,是也不是?”

“是。”喻文州静静答道。

“好,好……好!”黄少天一连说了三个好,似有千言万语藏在其中,最后又归于沉寂,不知当从何说起,又有何可说。半晌沉默,满腔怒火突然寂灭,连同内心烧成了一片死灰,唯有冰雨泛着涔涔冷光,沉默着将剑锋对准了喻文州。

黄少天持剑而立,眸底冻结成冰,最终缓缓说道,“总司大人在阳间可还有何未平之事,冰雨剑下,又是否会化作不安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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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天天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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