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小生阿洛了。  

【喻黄】九里桥

专注志怪一百年。

给昴昴的G,灵感来自《河东记》。


九里桥


黄少天是奉师命前往陇右给武林盟冯老盟主贺寿的,他师承岭南蓝溪阁,是这一代阁主魏琛嫡传的弟子,魏老阁主上了年纪,有意将阁中事务逐渐交接给黄少天。

武林盟是绿林中的一杆大旗,冯老盟主担任武林盟主近二十年,在江湖之中的地位无外乎南天一柱,这次他过六十六岁寿辰,陇右雷山庄不知要聚集多少英雄豪杰,魏琛想借此机会让黄少天多多结交各路英雄,故而这一次自己抱病,让黄少天代表蓝溪阁去为冯老盟主贺寿,与他同行的还有蓝溪阁周边几个门派的掌门和弟子。

这天,一行人刚过了青徐之地,要经并州往凉州方向去。打并州向陇右走,必然要从小西坡过,小西坡下有条河,名曰柳河,柳河上架了座九里桥。那桥当然没有九里,可却也是极宽的,能供几辆马车并行。

他们这群人里领头的是静虚观的冲云道长和萧山派二代弟子韩岩,约么着距离柳河不足十里时,这二人便让大伙停了下来,说是今夜就在这附近落脚了。

此时天色尚未入晚,这处又没有什么好的歇处,若是快走几步,过了九里桥去再歇,可就方便得多了。黄少天平日里话多,可毕竟辈分小,这一路上都谨言慎行,低调得不得了,虽然这会儿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开口。

好在心存疑虑的不只是他一个,萧山派与韩岩一同来的还有几个小弟子,一路同行数日,黄少天已知那几人皆是门中最出挑的几个弟子,看来各大门派存的都是一样的心思,想借此机会让后辈多结一结善缘。

自家的师叔,说起话来自然没有那么多顾虑,萧山派那姓岳的小弟子便直接问了,“师叔,现在天色尚早,我们何不继续赶路,等过了九里桥就有客栈了,也方便我们补充些用度。”

韩岩蹙了蹙眉,本是想嗔自家晚辈几句的,可眸光一扫,见底下那一众小辈的皆是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他同那冲云道长对视了一眼,方对众人解释道,“你们这群后生连山门都未曾出过几趟,哪里知道江湖险恶,这九里桥附近方圆十里内,只有一家秋娘客栈,如何能住得。”

“那秋娘客栈如何住不得了?”小弟子问。

“诸位小友有所不知。”冲云道长笑眯眯地接过话来,讲得也要比那韩岩韩大侠更招人听些,“那秋娘客栈的老板娘叫秋娘,听闻她长得十分美艳动人,却无夫无子,多少年来一直在这九里桥旁经营这家客栈,虽说这地方平日里来往之人甚多,可总有那么些人在这客栈宿过就无端地再没了踪迹,尤其是各派听闻此事派来打探的江湖中人,更是没有一个能回来的。后来啊,各门派见了九里桥都是要绕过去的,断断不敢在此处食宿了。”

听了这话,黄少天蹙了蹙眉,心中盘算了下时日,忍不住开口道,“前辈的意思是,我们也要避开九里桥,改道别处吗?”

“不错。”韩岩点头,“我和道长商议后决定绕过柳河,不进入并州地界儿了。”

“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多出半月行程,此去还有不短的路要赶,不知还会因何事耽搁,再无端多出这半月行程来,若是误了冯老盟主的寿辰如何是好?”黄少天道。

闻言,韩岩面色一冷,略有些不悦地看向黄少天,“黄少侠,恕韩某直言,那秋娘必然是个狐媚货色,客栈失踪之人也大多是你们这样的少年才俊。诸位皆是各门派的杰出子弟,韩某要对你等的安全负责才是,尤其是黄少侠你,你若有个闪失,我如何能向魏阁主交待。”

黄少天这才恍然,难怪魏琛请韩岩带着自己一同上路时这厮一脸的为难,原以为这姓韩的虽然沽名钓誉,无甚才能,但好歹也是名门正派,人品该是不错的,却不料想竟如此胆小怕事,都不如那几个后生晚辈,简直是枉为人师。

黄少天压根也没指望他照顾自己,若不是看在魏老大的面子上,他早便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将这人说得耳朵里冒火花了。还有那个冲云牛鼻子,一脸的假慈祥装好人,他一笑起来黄少天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居然还说别人开黑店,简直没人比他更像开黑店的了。

去你的闪失吧,黄少天心道,他倒是要看看那秋娘是个何等人物,难不成是《聊斋》里成了精的聂小倩,能将人的魂勾了去?还是那《十字坡》里唱的孙二娘,要将过路的都做成人肉包子?

真是那母夜叉也不怕,他倒是要学一学那武都头,看看谁敢来吃他的肉。

思及这些,黄少天抬手挠了挠下巴,脚尖提起来踢了踢地上的土,“这好办。韩大侠,道长,您二位带着诸位师兄弟自行绕道去,我一人打这九里桥过便是。”

一听这话,冲云道长连连摆手劝道,“黄小友啊,听老道一言,现在可不是逞少年意气的时候,这九里桥万万走不得啊。世上奇人怪事数不胜数,难说哪里的草木鸟兽就修成了精怪,我等凡人又如何管得过来,那秋娘便说不准是何处的花妖狐媚。你初入江湖,年轻气盛,遇到个什么刀山火海都想闯上一闯,可这性命只有一条,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魏阁主要将蓝溪阁这百年基业托与何人?”

“无事无事。”黄少天扛着剑挥了挥手,“若真有个什么,您二位回去就照实了同魏老大讲便是,他知道我这个脾气,向来张扬跋扈无法无惯了,两位前辈是断断拦我不住的。”

也不等几人再行反驳,黄少天便拱了拱手,说道,“诸位好生歇着吧,我这边走了,趁着天尚未黑过了九里桥去,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便行,将那一众名门正派的弟子尽数抛在了身后。有几个与他熟络的小的想去追他,被自家师门的长辈一个眼神看过来看蔫巴巴地不敢再有所作为,结果最后愣是一个拦他的人都没有。

啧啧啧,这可真是,迂腐,虚伪,恶心巴拉。

黄少天抖了抖身上的一堆鸡皮疙瘩。

简直了,再多待一刻,他都能被恶心死。

 

没了那些前辈要供着捧着,黄少侠脚底下快走了几步,当晚就到了柳河边去,还未过九里桥,老远就已经能看见桥对面秋娘客栈的大红灯笼,写着老大的字,当真是不小的一家客栈,客商盈门,灯火通明。

黄少天刚进门,屋内已经迎上来个美艳的年轻妇人。

“客官打何处来,往何处去呀。”那人笑吟吟问道,“天色已晚,您是打尖还是住店?我们这儿是方圆百里最好的客栈,客官不如在此歇了?”

“打岭南来,途经贵方。”黄少天只答了一半,却问,“老板娘可是秋娘?”

“妾身正是秋娘。”美妇人杏眸微瞪,面露惊讶之色,一面引黄少天在堂中坐下,一面问道,“客官如何知道妾身?”

“老板娘糊涂了不是?”黄少天眼珠转了转,朗声一笑,抬手指了指屋外,“门匾上那么大的四个字写着呢,如何这就忘了去?随便弄几样酒菜,再给我开一间上房,今儿个我就在您这儿歇下了。”

秋娘应了一声便立刻去置办了,没一会儿,酒菜便送上来了,两素两荤,酒是上好的花雕,暖腾腾的还冒着热气,香味溢出来,勾得黄少天这啃了一路干粮的人口里生津。

他到底还是记着诸事当心的,秋娘撂下酒菜后他暗自那银针试了,未见异常。况且这堂中座无虚席,众人皆饮得欢畅,若真有什么猫腻也不至于在酒菜中吧。

黄少天刚一动筷,却听刚刚转过身还未走远的秋娘“哎呦”了一声,他循声望过去,见美艳多姿的老板娘正冲着二楼走下来的一个年轻公子讲话。

“喻公子下来了,今儿个想吃些什么?叫个人去知会一声也便是了,如何还用得着自己亲自下来?”秋娘笑得花枝乱颤,难得还不显得谄媚,她将那姓喻的公子引了下来,可转头在堂中环视一周,却发现并无空桌,立刻面带歉意地说道,“呦,喻公子,这堂中没有空桌了,依旧您是在店里住着的,想吃什么同我说,我叫人给您送到房里去,可好?”

那是个着了一身雪霜色直裾的年轻公子,素裳青带,玄发墨眸,腰上缀着块玉,人也生得像块儿玉似的,黄少天见着这种人就有点头疼,没来由地想起那牛鼻子道士来,怎么看怎么都是一路人,啊对了,不仅长得像块玉,叫什么来着?玉公子?怎么着,还姓玉不成?

他正想着呢,一杯酒还没递到嘴边,那边他顶看不上的那块玉居然冲着他走过来了,黄少天注目在他身上,竖耳一听,听那人同秋娘说道,“无妨,我见这位少侠孤身一人,都是江湖儿女,我与他凑一桌便是了。”

说罢人已经走到了黄少天面前,黄少天挑了挑眉不语,那人笑着开口,“这位兄台,自酌岂不寂寞,你看这堂中别无旁座,正巧在下也有酒一壶,与你拼上一桌如何?”

堂中一片嘈杂之中,这人的声音却分外清晰明朗,黄少天眯了眯眼,微微仰起头打量着他,半晌才勾了勾嘴角,笑道,“好啊。”

 

那人拂裾落座,唤人将酒送了上来,又给黄少天和他自己各自斟了,方才含笑开口,“在下姓喻,喻文州。”

酒一入盏,黄少天便觉出香冽,他也不客气,喻文州斟满后他便将酒盏端到鼻前嗅了嗅,一边慢悠悠地问道,“哪个喻?”

喻文州似乎是笑了笑,黄少天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就听那人淡淡说道,“谁喻苍苍造物意,但与伐材不与地。”

“哦……”黄少天抬了抬酒盏向喻文州示意,将那盏酒一饮而尽。他品了品酒,又品了品喻文州说的那句话,也笑了起来,“阁下这是怀才不遇啊。”

“那倒不曾。”喻文州回敬了他一盏,“只是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罢了。”

黄少天咂了咂嘴,“那你该是不可理喻的喻。”

喻文州微愣,而后轻笑着摇了摇头,向黄少天举杯道,“足下说得是。”

黄少天端起盏来与他一碰,说道,“我叫黄少天。”

 

秋娘店中的花雕已经是上好的黄酒,也到底还是好不过喻文州带来的那壶,他二人后来喝得起兴,喻文州又叫人从房中取了一壶来。

难得酒酣耳热,黄少天也就多贪了两杯。

看着不起眼的醇香佳酿,为料想这般浓烈,晚间回房的时候,黄少天就觉脑中昏昏沉沉的,整个人沾了床榻立马就能昏睡如死。

他到底是记得客栈的不寻常的,倒下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反倒清醒起来。尤其是听见隔壁的房门轻而浅地“吱嘎”一声时,他整个人倏地蹿了起来,干净利落得如同一只蛰伏已久的豹,在漆黑的夜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蹑手蹑脚地摸了出去,走廊里的人并未掩饰,脚步声十分明显,脚步虚浮,绝非习武之人,更何况黑暗中还能看见微弱的火光,显然是那人手中秉烛。

黄少天的身法是一等一的好,他若存心不想让一个人发现,那这天底下能发现的他绝不超过五个人。他摸着墙根一路跟了过去,见那人停在了二楼右手边的天字一号房门口。

门口的人略作逡巡,推门进了屋去。

微弱的火光打在面上的一瞬间,黄少天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秉烛夜游的人正是客栈的老板娘,韩岩和冲云道长几次三番提醒他惹不得的秋娘。

他稍作思忖,未敢冒进,蹲在角落里等了一会儿。

果然,未过多久,天字一号的门又开了,先走出来的还是秉烛的秋娘。黄少天想,这大晚上的不睡觉,鬼鬼祟祟摸进住客的房中去,要么是谋财害命,要么是勾人献媚,总之深更半夜背人行事,断断不会是什么好事儿的。

可饶是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也万万不曾想到,出来的居然不止秋娘一个人。

啊,不,出来的人确实只是秋娘一个。

只是她身后跟着的那个,那是个什么东西?

他定睛去看,可离得太远,光线又暗,黑暗中只能看到是个四蹄着地的,是马牛羊可就分不清了。

可不管是什么,这好端端的天字一号房中怎么能牵出个畜牲来?里面的住客又到哪里去了?是睡得太死,还是已经……

黄少天有点摸不清事情的走向,但秋娘已经牵着那四蹄的动物走远了。他顾不得细思,当即想跟上去看个究竟,哪里料想刚一起身,竟被人捂住口鼻一把拽了回去。

黄少天心中大惊。

方才空气中那般安静,他又全神贯注。虽说有大半心思放在秋娘身上,但也并没有放松对周围的警惕,可居然有人近了他的身,他对此一无所知,直到他起身时那人伸手去捂他的口鼻他才猛然发现,但再有所反应已然不及。

来人不知是敌是友,武功不知如何,至少轻功高深莫测,他又要小心着被秋娘发现,故而即使心下大惊,也未曾声张,更不曾反抗,在一片黑暗中顺从地被那人拉入了房中。

黄少天素来谨小慎微,却不是那么缜密而毫无疏漏的人,虽然有一身傲人本领,即便深处险境也总能凭本事逢凶化吉,可说实在的,他解决的那些事情,你要非让他条分缕析说出个所以然来,恐怕他也不见得能说明白。

更不用说现在了,这都什么事儿。

他一路走一路想着别的,直到进了屋才发现这居然是他的房间。

壁上有窗,月光透过窗格落进屋内,照得喻文州面庞如玉。

 

黄少天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刚嘴角一翘想要说些什么,突然发现四肢有些不听使唤,而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地上伏去,骨头关节似乎一阵乱响,连个晚上好都没说出来,他就在喻文州那双黑如墨洗的眸子的注视下从一个大活人变成了一头驴。

一头驴!

他看见的那个四蹄落地的动物,非牛非马非羊,那是头驴!

黄毛驴抖了抖耳朵,毛发倒竖地蹬了蹬地,还是有点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他用蹄子刨了刨地,最后不得不承认驴在屋檐下,不得不抬头,于是满眼哀怨地看向了月光下站着的那个好像要成仙的人。

“嗷!”

喻文州被这一声叫得笑了出来,走到黄少天身前蹲下,摸了摸他的耳朵,“少天,那是狼叫,驴不是这样叫的。”

“嗷!”

“我能把你变回来,但是你不许踢我。”喻文州握住黄少天隐隐欲抬的前蹄,“我还要问你几个问题,你需得如实回答我。”

“嗷?”

“就这样回答。”喻文州道,“我只会问你是或不是的问题,若是,你便应上一声,若不是,你则无需理会,但不可说谎。”

虽然黄少天有点不能理解喻文州是怎么明白他想说什么的,但他的确理解得没错,于是一人一驴继续保持着一种诡异的交谈。

“少天产生变化之前,原本是想说些什么吧。”喻文州问,“或者说,是心里想了些什么,是也不是?”

“嗷!”黄少天应道。

“少天是想了些什么不该想的吧。”喻文州淡淡说道。

“……”黄少天沉默。

“比如说,关于我的一些事情。”喻文州慢条斯理地开口,“并且……是非分之想。”

“……”黄少天继续沉默。

“少天。”喻文州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这是化生咒,你若是再不说实话,恐怕这辈子都变不回来了。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想了些什么关于我的,不该想的事情。”

“……嗷。”黄少天耷拉着脑袋把自己缩成一团,哀怨地叫了一声。

所以说,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

“你想了什么?”喻文州又问,“这个小白脸长得还不错?拐走买点银子花?还是献给掌门填房?又或者,带回你的山头做个压寨夫人?”

姓喻的你要不要脸啊……

黄少天绝望地抬起前蹄试图捂住自己的脸,“嗷……”

 

喻文州见了他这幅样子,着实觉得好笑,见他从脖子到耳根都红了一大片,好半天还扭着脸不肯看自己,更是不自觉地嘴角上翘。

怎么这么不禁逗呀。

他走到黄少天跟前去,将他的手从脸上拉下来,满脸都是笑意,“好了,别再难为情了,已经变回来了。”

黄少天有些目瞪口呆,显然是还未反应过来。

喻文州又凑近他耳旁说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

没脸做人了,不然还是做驴好了。

 

“所以我现在无事了吧?不会再有什么反复吧?”黄少天拍了拍衣襟,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脚,仍然心有余悸,“这是什么邪门的术法,好端端的人还能变成驴,说起来还不是怨你,我跟了她一路都没什么事儿,你非要突然冒出来把我拽到房里,好巧不巧那月光打在你脸上,不然我哪里会多想了那么一下子……就多想了一下!不然我现在都把那老板娘抓起来了!”

“拦你就是怕你把她抓起来。”喻文州道,“剑圣之名,如雷贯耳,区区秋娘如何能不束手。只是你初来乍到,不解个中关系,那秋娘并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黄少天给气笑了,“不是坏人在房中布置这么邪门的术法,好端端的人都能给变成驴了。”

“不是布在房中的,而是在吃食中。”喻文州解释道,“我在《河东记》中见过类似的记载,原以为不过是讹传,不料世上竟真有这等咒术。化生咒只能布在吃食之中,中咒者会变为四蹄落地之活物。”

“吃食中?”黄少天自然不信,“你不是也吃了,为何无事?”

“人若食咒,初而无事,与旁人无异,唯心术不正者立刻脱去人形,化而为兽,另过此生,故为化生。”喻文州善解人意地笑道,“我不像少天一般想了不该想的,自然无事。”

“……怎么就算不该想的了?”

“不识其人而贪其美,不爱其人而慕其色。”喻文州眸光淡淡地扫过黄少天,把人看得一阵心虚,未免尴尬便继续说道,“我奉师命来调查此事,在这里已经停留了一段时间了,这秋娘的确只是个普通人,无半点功夫,许是某些机缘让她会了这化生咒,她并不曾害人,只是自保罢了。人若能认清自己,便能重回人身;若是看不清的,也枉生为人,不值得惋惜。”

听了这话,黄少天到底还是挂不住了,挠了挠下巴,有些不自在地说,“那个……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

“觉得我长得挺好看的?”喻文州笑眯眯地帮他接完了话。

“……呸。”黄少天难得无语,“厚颜无耻!”

喻文州不以为耻,反倒一笑,“九里桥无事,放心赶路吧,少天是要去陇右给冯老盟主贺寿的吧,明日一早安心上路便是。”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黄少天也没瞒着,他是江湖后期之辈中的佼佼者,对方见多识广的,显然是知道他的,更何况此时打这里过的江湖人士,多半都是前往陇右的,“你呢?九里桥事毕,回师门复命?不过也是怪了,你师父居然让你一个人来调查这种事情,若有个闪失如何是好,我可是力排众议才一个人打这儿过路的。”

“是得回去复命了。”喻文州道,“我心有远志,不愿留在师门,可师傅总担心我心性不够成熟,武功又不够自保,出师恐怕难以成事。他以半月为期,着我调查此事,若成便许我出师。”

“我看你师父是不想让你走吧,你这么厉害,百年难出一个的,谁舍得轻易放开啊,都得是门派的香饽饽,捧在手心里的。”黄少天打趣他,“你师承何处,若是同路我们明日便一同上路。”

“自然是同路的。”喻文州笑道,“还未同少天介绍,我师承武林盟,是冯老盟主座下最小的弟子,一路同行,还请多关照。”

“……”黄少天一时间不知道该撕烂自己的嘴还是打烂喻文州的头,他可不是故意非议冯老盟主的,问题是喻文州这人脑子没毛病吧,武林盟冯老盟主的关门弟子啊!他还在那儿说什么“谁喻苍苍造物意,但与之材不与地”,说什么“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消停日子过多了闲的吧!

 

寿诞之期转眼便过,黄少天结识了不少江湖豪杰,又颇得冯老盟主赏识,便多留了几日,是最晚一批离开雷山庄的。

他动身返回蓝溪阁那日,喻文州出城送他,两人牵马并行。

“冯老盟主同意你出师了吧?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这可是大事,急不得的,慢慢想,等你决定了记得写信知会我一声,我日后也好去拜访你。”黄少天一路滔滔不绝。

“之前的确不曾想好,但现在大概是有了些想法了。”喻文州道。

“什么?”黄少天问。

喻文州没有回答,反倒问了个旁的,“我听师傅说,你求他给魏老阁主写封信,不要让他把蓝溪阁阁主的位置传给你,这是为何?”

“为你为我为他,为蓝溪阁为天下苍生啊!”黄少天一提这个就激动了,“你看看我浑身上下哪里像是能做阁主的材料啊?”

“再说了……”黄少天眼珠转了转,“当了阁主就不能乱跑了,我还想仗剑天涯呢!”

黄少天说这话的时候,阳光似乎凭空盛了几分。

喻文州觉得暖洋洋的,还有些晃眼睛。

他抬手挡了挡,手放下的时候,黄少天正冲他笑着。

 

两个月后,武林盟冯老盟主将自己最喜爱的小弟子派至蓝溪阁魏阁主门下,以承继蓝溪阁百年基业。这算是解决了魏老阁主心头一桩大事,也让魏阁主那个继承了他衣钵却不想当掌门的倒霉徒弟心中又惊又喜。

至于这位武林盟主最看好的小弟子除了来蓝溪阁当掌门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做,那冯老盟主和魏老阁主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当然也不知道,不久之后,蓝溪阁年轻的阁主就要将武林中威名赫赫的剑圣压在床上吻得神志不清,再上下其手,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喻文州,我发现了……你不是不可理喻的喻。”黄少天忿忿地吸了吸鼻子,“你是不可言喻的喻!你堂堂蓝溪阁阁主,为什么总对我做这种不可言喻的事情!”

喻文州丝毫不为所动,又凑过去吻他的剑圣,而后笑眯眯说,“少天哪里需要问为什么,我还以为我这是不言而喻的喻呢。”

“我说,那个化生咒,难道不是没有时效的吗?”

“确无时效。”

黄少天当即不乐意了,“那为什么你心术不正到对我做这种事情都没有变成驴!”

喻文州不以为然,低下头附在他耳畔说,“我识少天之人,而贪少天之美;爱少天之人,而慕少天之色,这哪里算是心术不正了?”

 

月色大好,欣然入户,温柔地洒在榻上交叠的身影上。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对他而言,战场可不止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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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解封混更。



2018-01-19 评论-6 热度-209 喻黄喻文州黄少天唯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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